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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收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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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收信

楊詠晴同謝萍素來沒什麽交情,貿然去她家送信,只怕會引來謝母的懷疑。

到時候這封信,很可能會被盛怒之下的謝母撕毀或扔掉,如此一來,她就沒法兌現自己親口對代佳煒許下的承諾——“親手將信交到謝萍手中” 。

楊母知道女兒和楊芝的感情很好,所以只是囑咐她路上註意安全,也就隨她去了。

回到房間,找出書本裏夾著的那封信,揣進口袋裏,然後拿上手電筒,楊詠晴就出門了。

白天出太陽,路上積雪一化,濘泥不堪,十分難走,這會兒到夜裏上了凍,路面硬邦邦地,踩在上面“咯吱咯吱”響。

楊詠晴裹緊衣服,借著手電筒發出的微光,向楊芝家走去,路兩旁尚有積雪未化,被雪映照的路面很清晰。

她一邊走,一邊思索,忽然,一拍腦袋,有了!

何不請楊芝幫忙?!

“楊芝和謝萍是鄰居,由她出面,找個理由叫謝萍出來,謝母自然不會懷疑,到時候我就可以把這份信親手交到她手裏。”

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,楊詠晴開心不已,她下定決心,恩,就這麽辦!

想起楊芝這個發小,楊詠晴自是更加開心,倆人足足有半年時間沒見,有一肚子話要說呢。

到楊芝家時,他們剛吃過晚飯不久,楊芝正在房間看書,聽見楊詠晴來,開心極了,忙打開門,親昵地拉住她胳膊,嘰嘰喳喳說起來。

她倆是多年好友,感情很深,甭管多長時間沒見,都沒有隔閡。

這不,、一見面,話匣子就打開了,還是一如既往地,楊芝在那說個不停,楊永晴在旁或聽或笑或偶爾接一兩句話,回憶過去、敘說現在、展望未來,年輕女孩子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心事要說。

熱聊後,楊芝註意到好友似乎悶悶不樂,便坐在她身旁,問:“小晴,你有心事嗎?”

看著楊芝關切的眼神,楊詠晴伸手為她理順耳邊碎發,“恩,有事兒,想請你幫忙。”

“嗨,咱倆這交情,還用得著說’請’嗎?快說快說,啥事兒?”

“我想讓你幫我把謝萍叫出來,我這裏有封信想當面交給她。”

“信?什麽信?”

“是代佳煒給她的信。”

“代佳煒?他倆不是已經鬧掰了嗎?幹嘛還要給她信?”

楊芝十分不解地看著好友,楊詠晴想了下,說:“他想求一個徹底死心。”

這丫頭風風火火,立刻就要過去,還不忘提前想好理由,“我就說去還東西,趁謝萍媽不註意,偷偷給謝萍遞話,讓她來我家一趟。到時候你就能親自把信交到她手裏。恩,就這麽辦!小晴,你在這兒等著,我去去就回。”

“咚咚咚”,急促的敲門聲響起,謝萍家仍是很安靜,半天不見有人來開門。

楊芝出來的著急,衣服單薄,現下冷得直跺腳,只好原地來回轉圈圈,好讓身體暖和點。

“嬸兒,快開門,是我,楊芝。”

她一邊哐哐砸門,一邊沖門縫往屋裏叫喊。

過了好一陣兒,院裏的燈才亮,謝萍母親身披棉襖,謹慎地向門外看,楊芝立刻將事先準備的簸箕拿出來,笑著說:“我媽讓我給您送簸箕,她這兩天忙忘了,怕耽誤您用,這不一想起來,立馬打發我送過來。你看給它放哪兒合適?”

不等謝母回答,楊芝瞅準機會從門縫裏擠進去,徑直向堂屋走去,她一邊走,一邊用眼睛尋找謝萍,嘴裏還不忘說話,“是放廚房還是放堂屋?嗯,我覺得還是放堂屋好,這樣你找起來也方便,我給你拿過去啊!”

謝母跟在身後,心中嘀咕,這丫頭怎麽冒冒失失的就往屋裏闖,可她不好直接說出口,面上仍客氣,“用不著這麽著急,明天再送也一樣,給我吧,我放廚……”

“哎呀,嬸兒,我幫你拿,你不用動手,還是放堂屋好,用起來更方便……”

正當兩人為簸箕放哪兒而爭執時,只聽“咚咚咚”,又有人敲門,一個十分焦急的男聲傳來,“二嫂二嫂,快開門,是我!”

門打開,來人是謝萍的三叔,他老婆馬上要生了,這不火急火燎的趕來請嫂子幫忙接生。

這事兒耽擱不得,謝母立刻轉身回房找東西,然後裹好一個包袱就急著出去。

臨出門時,她站在謝萍門前,嚴聲囑咐:“萍萍,早點睡覺,不許出門亂跑。”

扭頭發現楊芝還在一旁站著,原來剛才著急忙慌的竟把她給忘了,還沒等她開口,楊芝立刻說:“嬸兒,您去忙,不用招呼我,我找萍萍玩一會兒,立馬就回去了。”

盡管謝母心裏不情願楊芝留在這兒,但也不好硬攆人走,再加上外面謝萍二叔還在等著,時間倉促,她沒空多做理會,只能由她去了。

一見謝母走遠,楊芝立刻走過來伸手要拉謝萍往外走,卻被她巧妙避開,楊詠晴只得說道:“你快跟我走一趟,小晴在我家,她有東西要交給你。”

“楊詠晴?交給我?什麽東西?”

“哎呀,你去見到她不就知道了嘛。”

楊芝說完就走,快到院門口時才發現人沒跟上,謝萍還在那站著,沒動身呢。

“怎麽還不走哇,楞在那兒幹啥?”

“你跟她說我不去,信我也不想看,就這樣吧,我回去睡了。”

“哎,你……你……”

楊芝急得說不出話來,她絕沒想到謝萍會這樣回答,一時間楞在原地,無計可施。

就在這時,有人摁住她胳膊,楊芝一扭頭,見是楊詠晴。

“嗨,我真是無語了,她說不想見你,也不想看那封信!”

楊芝抱怨不已,楊詠晴拍拍她肩膀安慰,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轉身離開,而是徑直走到謝萍面前,從口袋裏掏出那封信,對謝萍說:“受人之托,答應把這封信一定送到你手上,現在把它交給你,我也算完成了任務。”

謝萍卻將臉扭向一旁,並不伸手接信。

楊詠晴又走近一些,重新把信遞到謝萍面前,但她仍然不接。

楊詠晴有些無奈,她看著手裏的信紙,忽然說:“如果你不想看這封信,那麽能不能麻煩你給他回幾句話,把你的態度跟他講清楚,讓他以後不再有奢望,這樣對你對他不都挺好嗎?你馬上要定親、結婚,你們之間要做個了斷……”

“我什麽都不想回!我也沒什麽好說的!我要睡了,你們趕緊走!”

謝萍的語氣生冷直接。

她一臉冷漠決絕,想起代佳煒因她憔悴不堪,楊詠晴心裏百般不是滋味,心底深藏的嫉妒慢慢滲出,她盯著謝萍,難以抑制地譏諷道:“既然你已移情別戀,為何不徹底斬斷他的念想,給他個痛快!你這樣拖泥帶水莫不是想讓他一直記著你?!”

謝萍終於回頭,以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楊詠晴,嗓音憤怒且高傲,“哼,給個痛快?我給他個痛快,好讓他死心塌地跟你雙宿雙飛?!別以為我看不出來,你對他一直都有非分之想,我要和他斷了可不就讓你稱心如意了嘛!我偏不看信也不給他回信。你能怎麽辦?你們又能拿我怎麽辦?!”

“我不否認我一直喜歡他,可你倆好的時候,我從沒有半分打擾過你們。現在是你先放下他,要跟別人結婚了,難道還想一直霸占他?他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,你又不是沒看到,何苦還要繼續讓他痛苦?給他個痛快話,很難嗎?還是……你私心裏希望他永遠都記住你,永遠都忘不了你?”

“是又怎麽樣,不是又怎麽樣?你能拿我怎麽辦?楊會計,這可不是在水泥廠,有劉廠長給你撐腰啊!”

最後一句話極盡諷刺,意有所指,不過楊詠晴自身清白,不在乎這些無謂的腹誹,她只是不明白,為何這樣的謝萍,會令代佳煒迷戀?

她有什麽好?

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,喜歡被人追捧和仰視,可她卻全無真心,否則又何必另與他人相親?

她置代佳煒於何地?既然不愛,又為何不肯放手?

楊詠晴搖頭嘆息,她承認謝萍的確有驕傲的資本,她是如此貌美,此刻因生氣臉有紅暈,睫毛長長,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,而且眼角噙淚、泫然欲泣。

這模樣像極了開到最濃烈時的玫瑰花,嬌艷欲滴、惹人愛憐。

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子能抵禦這種美麗?

不過她既然選擇別人,就應該放代佳煒自由,何苦還要讓他心存幻想?

百思難解,楊詠晴心中憤懣無比。

此刻謝萍心裏也是五味雜陳,她直直地盯住楊詠晴,從沒想過,有一天這個汙泥坑裏爬出來的女孩兒竟也能出落得如此大方美麗。

以前她又黑又瘦,像個發育不良的軟豆芽,渾身上下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,整個人處處透露出窮酸的味道。

可現在呢?

她衣著得體,身形嬌嬈,楞是憑借自己的能力賺錢養家,這份底氣讓她自信灑脫,這不正是謝萍渴望卻不曾擁有的品性?

過去那個膽怯窮苦的楊詠晴仿佛再也看不見了,今日的她站在這裏,對比自己毫不遜色,這怎能讓謝萍心裏好受?

從前謝萍不喜歡楊詠晴,因為她窮、膽怯、卑微,現在更不喜歡她,因為看見她就想起自己在水泥廠過得多麽憋屈,而她卻能如魚得水,意氣風發!

曾經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人,如今竟和自己不遑多讓,而代佳煒竟還讓她過來送信?!

謝萍心裏慪得要死,尤其是想到送信來的人是楊詠晴,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“讓誰送不好,為什麽偏偏讓她過來送信,他們是什麽關系?難道他們已經走得很近了?或者是他們已經確定關系,只為自己這邊松口,代佳煒好心安?難道他……已經徹底忘記我了嗎?”

想到這些謝萍心裏又痛又憋屈,但凡今天來送信的是其他任何人,謝萍也許就心軟給代佳煒一個痛快話,讓他不要再折磨自己。

可來人是楊詠晴啊,是讓她妒嫉的女人,謝萍怎肯輕易配合,又怎麽會放棄任何可以奚落的機會!

一旁的楊芝看著那倆人你一言我一語,處處針鋒相對,幾次想勸架,卻插不上話,只好默不做聲,後來發現她倆緊盯對方,眼中火光四濺,“劈啪”作響,她更不敢出聲了。

兩人僵持不語,好一會兒,楊芝幹咳一聲,說:“你倆都別生氣上火,冷靜一下。信既已送到,看不看,回不回,都是謝萍你的事兒,隨你如何處置。我和小晴先回去,到時候她會直接跟代佳煒說,謝萍沒有回覆。你倆看這樣行不行?”

“不行!”

倆人異口同聲。

“信拿走,我不要,也不看,更不會回覆!”

謝萍依然高昂著頭,冷聲道。

這時楊詠晴突然來到謝萍面前,拉出她的手,把信“啪”一聲放她手裏,不等她說話,轉身拉起楊芝就走,邊走邊說:“信,我是親自交到你手裏了,隨你如何處置。”

待謝萍要張口時,倆人已跨出院門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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